防人之心自然是有的，只不過沒有蔣淩睿的那麽重罷了，況且總的來說今日趙萱兒給她留下的印象確實很不錯，她沒必要因為幾句話就無緣由的去懷疑一個人，總是要處一下才知道她究竟是什麽人的吧？想到這裏沈清如不由得放下了戒心，因為她現在還是信任趙萱兒的。

“王爺，你說得話我記下了。”她眉眼淺笑，沒有同蔣淩睿作任何爭執，他有他的想法，她也有她的看法，況且她也不是小孩子了，還是有些是非之分的，對趙萱兒的戒心卻不會因為對她的信任而消失，所以才一臉的輕松。

既然沈清如都這麽說了，他也沒什麽不放心的了，沈清如的性格他是了解的，她比之其他的大家閨秀有自己的想法，聰慧就不必說了，處理起事情來也有她自己的章法和手段。不管怎麽說現在沈清如已經對趙萱兒有了戒心，他的目的也已經達到了，所以才能放下心來，揉了揉沈清如柔滑的長發，說道:“你能明白就好。”

沈清如手裏執著畫琺瑯花式福字海棠花式杯，眉眼間是暖暖的笑意，她點了點頭，眼波流轉問道蔣淩睿，“你覺得趙萱兒來京城是所為何事，我瞧著二皇子對她的一舉一動很是關心，也不知道為何，隱隱覺得她一定有什麽事是讓二皇子忌諱的……”她其實也不知道是什麽，只是隱約覺得趙景對趙萱兒很是關切罷了，而且這種關切讓她也覺得不夠自然。

“無非就是皇權之爭罷了。”蔣淩睿雖然這麽說，可是他也忍不住去聯想這其中暗藏的玄機，想了想適才同沈清如說道:“若真讓我去猜我是猜不到的，不過瞧著趙萱兒今天的反常，總還是覺得哪裏不對勁，或許趙景的直覺沒有錯呢，這趙萱兒一定有什麽事的。”

“我對平西王知之甚少，對趙萱兒更是聞所未聞了，所以也不知道她這個人究竟是什麽樣的。不過單從今天她的處事態度上來說，這個人還是知書達理的。”她執著畫琺瑯花式福字海棠花式杯，雖目不轉睛地端詳著上頭的花紋發呆，不過心裏想得確實別的事情，想了一陣兒不禁壓低了聲音開口問道，“王爺，你在朝中數年，可曾聽誰說起過平西王為什麽要讓位於當今皇上?”

沈清如問得問題可是個禁忌話題，即使這是睿王府他也不能不留戒心，光顧了一下四周，確定沒有耳目，才同沈清如說道:“如兒，這種事還是不知道的好。”他面色凝重，委實有些擔憂沈清如，如果這種話傳到當今皇上的耳中，免不了是要好一番解釋的，所以禁忌話題還是不要這麽明目張膽的討論才好。

“嗯。”似乎明白了蔣淩睿的擔憂，沈清如這才心有餘悸的點點頭，方才確實是她太魯莽了。

頓了頓，蔣淩睿才和她說起這其中的疑點，“平西王為什麽要讓位於當今皇上我不知道，而且就算是知情人也是沒有人敢說這等陳年舊事的，不過我會差人打聽的。”他眉眼間有些憂慮，冥思苦想了一番才又與沈清如說道:“不過趙景為什麽會這麽忌憚趙萱兒，我想我可能是知道為什麽的。”

“為什麽？”沈清如瞧著他，一臉的疑問，自是等著蔣淩睿同她說說這其中有何內幕。

“這當然還要從遠近親疏上來說。”他為沈清如斟了一杯清茶，瞧著她略帶疑惑的眉眼，實在是不想再吊她的胃口了，“趙景為了皇位，現在的人你知道是誰吧？”

“大皇子啊。”沈清如脫口而出，這是毋庸置疑的，所以想都沒想就說出來了，只是這跟趙弘有什麽關系呢？

“對。”蔣淩睿笑笑以示同意，“那你可知道這趙萱兒和趙弘又是什麽關系？”蔣淩睿又在打啞謎了。

“除了堂兄妹關系還能有什麽嗎？”既然趙景稱呼趙萱兒為堂姐，那趙萱兒跟趙弘很有可能就是堂兄妹或者堂姐第的關系了，除了這種關系之外還能有什麽關系呢？

“我方才說了，就算是親人，也是有遠近親疏的，而趙萱兒同趙弘就是親堂兄妹，和趙景……可想而知了。”蔣淩睿的話已經很明白了。

沈清如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在心中品味分析著蔣淩睿的話，也就是說趙萱兒和趙弘的親疏關系上是要比趙景的關系近的，所以如果趙萱兒要幫他們二人中的一個人，那麽也是會選擇比趙景關系更近的趙弘的，也難怪趙景會這麽的著急了。

“只是這趙萱兒和趙弘的關系怎麽就近了呢？”沈清如雖然明白了趙萱兒和趙弘的關系比較近，只是究竟是近在哪裏她卻不知道？

“趙弘的生母和趙萱兒趙軼的生母是親親姐妹，也就是當今顧太傅的兩個女兒，所以趙萱兒自然是要跟趙弘親一些的，也不難想到趙景為什麽要死纏爛打的讓趙萱兒他們住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了。”蔣淩睿說完沈清如就明白了，不過就是門閥士族罷了。

“趙景是擔心趙萱兒他們此番前來是想要幫助趙弘的，只是你也這麽覺得嗎？”沈清如看著蔣淩睿的臉，詢問著他的想法。

“至於是不是我還不知道，畢竟皇上根本就沒有提起平西王府的郡主和小王爺來了京城了，所以我也無從知曉他們是為了何事。”他捏著下巴，若有所思，“不過趙萱兒是個聰明人，斷然不會這麽貿然進京，所以肯定是領了旨意的。”

沈清如也是有些疑惑的，“既然是領了旨意的，怎麽不願意住官府驛站，也不住在太傅府，卻偏偏住在了城西的一家小客棧裏。我瞧著這趙萱兒的穿衣打扮都極為講究，怎麽看也不像是刻意省錢的主啊，所以她這麽寒酸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麽呢？”

現在越說越覺得這趙萱兒的可以之處越多了，沈清如不由得為自己剛才幼稚的想法感到心有餘悸，她果然是不見事實不落淚的，不過現在還好，一切總沒有太晚的，所以才在心中暗暗下定決心，以後一定要多留點兒心眼兒，不管是為了什麽吧，這樣總歸是沒有錯的，不至於把自己逼到了絕路上，處於進退兩難的境地。

事情當真是越說越離譜了，越說越覺得讓人難以置信了，蔣淩睿眉目有些煩亂，這件事情是如抽繭剝絲一般，可是到最後還是有一堆的疑問，讓他覺得有些煩心，“如果不出意外就是為了避人耳目，這件事情還有待考察，咱們不能先亂了分寸，明日裏找個機會和趙景通通氣，好知道他是怎麽想的。”

“嗯，也只能這樣了。”沈清如也覺得腦袋昏沈的，自然也不想再談論這件事了，適才點點頭，同意蔣淩睿的建議。

蔣淩睿實在是放心不下，只覺得這個趙萱兒就如同隱匿在黑暗中的毒蛇一般，隨時有可能對沈清如發出致命的一擊，“對了，那個趙萱兒……你一定要留點兒心。”想了想適才撫了撫沈清如的臉龐說道。

“好。”沈清如眉眼凝重，滿口答應著蔣淩睿。其實經過剛才的討論，沈清如已然對趙萱兒起了戒心，自然是會當心留意著她的。

已是子時時分，整個皇城陷入了沈睡，再加上連綿了幾日的冬雨，所以昔日裏繁華的街道自是一個人都瞧不見，雨水折射出一團團的昏暗的燈火，燈火隨風搖動，自然是多了幾分可怖之色。

第一酒樓內趙萱兒的房間裏依然亮著燈，今日發生的事著實打亂了她全部的計劃，她實在是愁苦不已，更是無心睡眠。她烏黑順滑的頭發垂於後背，她面色焦慮，整個面色有些發白，眼神空洞得看起來一點生氣都沒有，乍一看著實像個沒有了眼珠的女鬼。

趙軼坐在桌子邊，顯然已經有了睡意，耷拉著腦袋，眼睛早就睜不開了，許是因為顧忌趙萱兒，所以才想睡又不敢睡，頂著兩個黑眼圈，僅存的一點兒神智讓他時不時地睜開眼睛看看趙萱兒。

趙萱兒也不跟他說話，顯然她還是在生他的氣的，可是礙於夜深人靜，他們若是發生了爭執，顯然他們爭執的聲音會在寂靜的夜裏被無限的放大，若是再傳到了有心人的耳中，那她可真就一點兒挽回的餘地都沒有了，她是何等的聰明顧大局之人，斷然不會為了這件事鋌而走險，以後有得是機會同他說道說道這件事。

她闔上了窗戶，轉過身來瞧著已經熟睡了的趙軼，心中自是氣不打一處來，他惹下了這麽大的事情，竟然還能睡得著，這心可真是夠大的，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只覺得心中生出無限的無奈，她明明只是個女孩子，卻不能擁有女孩子的愛情，她沒有自由，既然生在了平西王府，註定了是要一輩子都要為平西王府所牽制的。

她只覺得無限的淒涼，淒涼得如同外頭飄著的冬雨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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